北京大学朗润园季羡林先生的书房一角
他在书房里听到窗外春天的雨声时,说这使他感到“无量的喜悦”,因为此刻他想到乡村田野上刚刚返青正盼甘霖的麦苗。久居繁华都市的人,有谁还会对乡土存有如此情怀呢?
我无法迈进他学问的门槛,但有幸看看他的书房或许也是理解这位大学者的一条途径。他的书房一如他的衣着,许多人尊称总是一身蓝色卡其布中山装的他为“布衣教授”;而其书房的陈设也是简朴得很,书架、书桌都是旧式的,还有那老掉牙的大木箱,而唯一一件有点现代感的转椅,还是一位朋友考虑他已过米寿之年,每日在书房要不停起坐特意相赠的。他对自己物质生活的知足常乐和对自己追求的事业的永不满足,以及他的坚忍、善良、宽厚和谦和,这些特质一定与他的出身有着某种联系。他的家乡在山东聊城农村,他曾说过:“我生在乡下,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每每有人从老家给他捎来红枣,勾起的思乡之情总令他久久难以释然。家乡的煎饼也是他常常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土话向人津津乐道的。而平日起居,随手关灯,用洗菜、洗衣服的剩水冲马桶等等琐事也表现出他如传统农民过日子一般的节俭。同时,农民对土地的执著和劳作的勤谨也在他孜孜不息地治学上得以因循———几十年里,他几乎每天都是凌晨四点准时坐在书桌前,“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当是其写照。就在几年前,他还像农民播种一样在燕园一弯空荡荡的清塘里撒下几颗洪湖的莲子。我想,当人们被那一朵朵红艳耀目的“季荷”所迷醉时,他在人们心田播撒的爱与美的种子也在萌动了。钟敬文先生曾赞许他“真诚朴素”,说这是文艺的最高境界。我以为这也是我感觉到的这位大学者为文做人的魅力所在。